——“谢尔盖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能好奇像我这样性格内向的姑娘为什么会去学表演。
报考电影学院时,我妈就说,《从事这个职业仅凭爱好是不够的,我也曾是个演员,知道从事这一行有多么的不容易,那需要相当高的才华,而我们家只有你父亲是这样的人。》
谢尔盖你没想过我母亲也曾是名演员吧。只不过,她出演的都是些跑龙头的小角色,结婚以后,她就专心地在家相夫教子。
我父亲是位很有成就的艺术家。从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副导演,一直做到导演。
谢尔盖,你所欣赏的我们家的那些照片都是我父亲给我们拍的。
你说的没错,那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这你就明白为啥我对摄影那么痴迷了吧!
只是我没料到,你学得倒是挺快的,就连我妈都说你拍的照片风格很像我父亲。
嗯,也许我妈是对的。进入学院以后,我就发现自己这方面的不足了。
其实,我小的时候还是个蛮自信的孩子呢。由于我家庭的熏陶和自己的喜爱,从幼儿园到中学我一直就是班级里的文艺骨干。
我特别喜欢扮演父亲电影里的角色。也许因为我只是小孩子,或者是我父亲看到我喜欢他的作品而十分高兴,总之,我是我们家最受父亲宠爱的孩子。他对我那些粗浅幼稚的表演,从未讥笑过,而是耐心地指导和鼓励我。在我心目中,认定父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和最包容我的人,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和知己。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我上中学那一年父亲去西班牙拍片子。那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理解什么是电影了。
空闲时,爸爸跟我们通电话,妈妈关心他的健康,而我和他聊的最多的就是他在如何拍电影。
那虽然是一部故事片,但却以为西班牙那迷人的风光和异域文化为背景。这也是我父亲投入最多,最为满意的作品。
公演以后,父亲一边和我看着电影,一边给我讲那些拍摄花絮。
我被电影里那奇丽的热带风光深深地迷住了。听他对我说,《相信我,欧丽雅,那里就是天堂!温暖,阳光,让人感觉无拘无束……》
不久父亲病倒了。我们家的命运也从此改变了。
那天,妈妈带我们去医院看望父亲。北风呼啸,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经历过那么寒冷的冬日。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到我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告诉他,这次我们学校汇演,我跳的就是弗拉明戈舞。
我说,等我考上电影学院,就要他答应带我去一趟西班牙。
父亲说,他保证。
我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也要演一个有关西班牙的电影。
父亲微笑地看着我。
然而,父亲没有遵守承诺。他走了!丢下我们走的那么匆忙,匆忙的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早的多,早到那个冬天都没有结束。早到都没来得及和我们告别……从那以后我就特别讨厌冬天。
比严冬更让我们感到寒冷的是周围人对我们态度的变化。没有父亲的家,就像天塌了一样。
妈妈要面对的是自己如何养活四个未成年的孩子,我最小的妹妹当时还不满两岁。此刻我的母亲好像连悲伤都顾不上了。我感觉自己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我们卖了房子,搬到一个小公寓里。妈妈说这是为了保证即便她马上挣不到钱,我们也不会饿死。
在报考大学时我和妈妈有分歧,她觉得演艺之路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应该选择的。可我觉得那好像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妈妈是对的。就算我考上了电影学院,可和成为一个真正的好演员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我之前自信的那些才艺,甚至外貌,在学院里都变得毫无优势可言。
无数的夜晚我都流着泪对自己说,假如爸爸还活着,他一定会教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的。
父亲的去世不仅带走了我的欢乐,也带走了我的自信和灵感。
失去了父亲的呵护我开始变得敏感而多疑,包括怀疑自己。
演员需要释放自我,可我的精神内核又是什么呢?我怀疑自己已经很难诠释出什么是幸福了。
就连我的教授都说,《欧丽雅我觉得你更擅长演悲剧》……我知道那绝对不是真实的我,可我好像已经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了。
过去,欧丽雅常和我提起她的父亲,但是,她父亲离世对他们家的影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欧丽雅忽然仰起脸,眼神迷离地看着我说:
——“谢尔盖,我爸爸说的没错,这里如此的温暖,自由,这里就是天堂。妈妈说爸爸去了天堂……”
我爱抚着她的脸,不知道自己如何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马德里,那里有我们期待的传奇的名胜古迹。
在游览太阳广场时,我们遇到了有趣的一幕。
有一个摄影组正在这里拍摄。可以想象,这对欧丽雅的吸引力绝对超过了那里的所有景观。
我和欧丽雅挤在围观的人群中……
这好像是一个故事片的场景片段——漂亮的室外餐厅里,两个衣着华丽的美艳妇人坐在餐桌后聊着什么。其中一个蓝衣裙的表情夸张侃侃而谈,而另一个穿白色套装的在静静地听着,可表情却讳莫如深。
兴奋不已的欧丽雅拉着我,几乎挤到了最前面。
——“啊!是她?!”欧丽雅一只手捂着嘴惊叫到。
——“你说的是谁呀?很有名吗?”我看着那两个女演员问道。
——“那个穿白衣服的你不认识?她可是西班牙的顶流明星啊。”欧丽雅说。
我看向那个演绎听者的女演员,尽管在这场戏里,她还没有一句台词,可那丰富的表情却传递出角色的内心活动。我笑着对欧丽雅说:
——“就连我这外行都看出来她演得不错啊。”
这时,另一个角色出场了:有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用托盘托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
那个女士说到兴头,一挥手,她手里的香烟好像烫到了女服务员的手臂,那姑娘疼的一激灵把酒水洒到了女士的身上。
那女士惊叫着,满眼愠怒地叫骂着。
年轻的女服务员更是慌乱地手足无措。情急之下用俄语说道《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帮你……》。
那两个贵妇人对视了一眼,被洒酒的女士好像听出来她说的是俄语,然后,越发鄙夷地说了一堆话。
女服务员似乎对她的话不完全理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
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白衣女士却对这个姑娘露出好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