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说变就变,刚刚天空还很晴朗,这一会儿突然阴云密布起来,那太阳趁着此时偷懒,偷偷地躲藏到乌云的后面去了,此时天地间昏暗,前方郁郁葱葱的山峦像是染上了墨色,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山峦上奔流而下,顺着曲折的沟壑哗哗啦啦流淌过山脚下的二层小楼。
楼房屋顶上,那只像是大鸟一样的机械人,站立在屋顶上,突然张开翅膀飞向远方的山峦。这时它的翅膀像是两个扇动的大风筝,随风摆动。
楼房对面的树林里,田范缩回身子,他依靠在大树树干上,旁边的两棵树上,罗林斯爬到树杈上,斯林通躲避在树干后。
“斯林通,”田范看着他,“你去对面的山上,找一处隐秘的高点埋伏起来,记住一定是火力可以覆盖的高点。”
斯林通看了一眼田范,然后再看对面,二层楼房后面有一处山坡,那里树木繁盛,他可以去那里埋伏,但是需要绕道过去,因为在篱笆里,二楼楼顶上有人在放哨。
“王,给我十分钟,”他说,“待对面山坡上的树林里响起啾啾的鸟叫声,你再行动。”
“去吧!”田范说。
斯林通猫着腰走了。天空咔嚓一声响起了惊雷,撕裂天空的光辉一闪即逝,天地很快又昏暗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倾泻而下,此时树林里噼里啪啦地响起雨水捶打树叶的声音,从树叶间隙里滴落的雨滴打在田范的身上,一股凉意侵袭遍了他的全身。
田范像是一截木头一样站立在树干后,直到雨水淋湿了他半个身子,对面山坡的树林里才啾啾响起鸟叫声。他知道该他行动了。他走出了树林,待走到溪水边上时,对面二层楼房四周的警卫纷纷举起了枪,瞄准了他。
“别开枪,”他说,举起了双手,灰蒙蒙的空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我是代表黄毛来谈判的。”
对面楼房四周的警卫放下了戒备,纷纷放下了枪。
田范淌过溪水,走到了楼房外的篱笆前,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穿戴着助力机械的青年男人,挡住了田范的去路。他一条腿直立,一条腿斜叉开,整个身子斜歪着,看人的眼神也是斜视的,雨滴不断地洒在他脸上,他扁平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碎的珠帘,当他盯着田范看时,他眼眶四周圆圈状的白皙肌肤显得格外明显,这显然是长期戴墨镜遮蔽阳光的结果,他缓缓举起手中的Ak冲锋枪,“你是代表我们的大哥来谈判的?”他问,上下打量起田范,“我们的大哥呢?”他继续问,扣紧了扳机。
一阵冷风吹过,蒙蒙的细雨像是倾斜的幕帘子,倾泻到田范的身上,田范的衣服很快湿透了。带着空气清新味道的雨滴从他额头上滑落,流到他的眼睫毛上时,他长长的眼睫毛因此像是沾染上了细碎的珍珠。不过他漂亮的大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篱笆上攀爬的绿油油藤蔓不欢迎他的到来,在雨水的捶打下,不住地低头,摇头。
“对,我是代表你们大哥来谈判的。”他说,“你们的大哥现在在我们那里。”
身材矮小的青年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告诉二哥去。”说完,他转身向楼房里走去。
不一会儿,他从楼房里出来,“跟我进来吧!”他说,打开门,人没出房门,只是探出脑袋。
田范打开绿油油藤蔓枝叶缠绕的篱笆门,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到楼房里。
扑面而来的糜烂气味,夹杂着汗臭味,在空气里弥漫,枪支,木箱子,摆满残羹剩饭的桌子,杂乱地摆放在一楼宽敞的大厅里,楼梯板是木头的,踩踏在上面咯吱咯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待他们一前一后走上二楼,二楼宽敞的空间里,一个圆桌子四周摆放的沙发上围坐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露出痴迷,有的拿着金箔纸吸食着毒品,有的仰靠在沙发上嘿嘿傻笑,有的将金箔纸放在蜡烛上,烘烤着金箔纸上白色粉末状的毒品,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呛人的气味。
铁墩子坐在靠近窗户边上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针筒,注射毒品过后,他随手将针筒扔在堆满杂物的办公桌上。常威坐在办公桌边上的一把椅子上,擦拭着手里的五四手枪。
身材矮小青年带着田范绕过聚众吸毒的男男女女,来到铁墩子的面前。“二哥,他说是来传大哥口信的。”
铁墩子上下打量田范,“什么口信?”他问,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五四手枪,手搭在桌面上,而枪口却指着田范。
“你们的大哥希望你们能撤离机械垃圾坟场。”田范说,看到铁墩子瞪起了眼睛。
“他说什么?”铁墩子说,“你再说一遍!”
“你们的大哥希望你们撤出机械垃圾坟场。”田范说。
“妈的,”铁墩子举起枪,瞄准了田范,“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我相信,你能崩了我。但是我不相信你敢开枪。”田范冷冷地说。
“妈的,老子不敢开枪,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敢不敢开枪!”铁墩子疯了一般地吼,手指扣在扳机上,真的要开枪崩了田范。
预感到大事不妙,田范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鼻头上渗出汗珠来,“今天会死在这里吗?”当他这样问自己时,手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衣角,然后不断揉捏着衣角,最后一刻,他寄希望于窗户外斯林通,罗林斯。他看向窗户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整个天际间灰蒙蒙的,雨水打在绿油油的叶片之上,整个山坡上的树林焕然一新,仿佛浸染染料的画卷,激光枪瞄准镜头上闪现的幽幽光芒穿透雨水射了过来。他的心突然回归到了平静。
“你敢开枪,不知道谁会……”他说,突然看到常威举起手枪抵在铁墩子的太阳穴上。
“二哥,”他说,“你打死他能行吗?难道你不顾及大哥的性命了吗?”
铁墩子斜视着常威,“你敢用枪指着老子,”他吼道,“妈的,老三,你开枪,开枪,一枪崩了老子啊!”
常威的嘴咧开,冷汗从他额头冒了出来,“二哥,我不想杀你,你别逼我。”他说,握住手枪的手开始颤抖。
“开枪,杀了老子,道上的兄弟就都知道你坏了规矩,杀了你二哥,杀我呀!我是你二哥,你杀呀?”
“我我我……二哥,别逼我。”
常威的手枪剧烈抖动,铁墩子一把夺过常威的手枪,抬手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子弹击穿了常威的面颊。常威惊恐地瞪着眼睛,张合了几下嘴巴,缓缓倒了下去。
围坐在沙发吸毒的青年人陷入癫狂,他们嗷嗷怪叫,手舞足蹈,漠视了常威的死亡,一个将长发染成黄色,面色惨白,体态偏瘦,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瓶酒,边喝边一摇三晃地向铁墩子走来,这时他牛仔外套上挂着的浮夸金属装饰,叮叮当当作响,他瞅着铁墩子的眼睛绽放着鬼魅的光,尤其是在咧着嘴笑时,他斜长的眼睛,像是狐狸眼睛一样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