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后院,小院中。
黄安和张毅,还有两个护卫,就站在院内石桌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料烧毁后的焦臭呛人味儿。
这里失火了,大半个柴垛都被烧成了黑色,柴垛下面的两平米多的草地,也被烧成了灰黄黑三色。
地面上有大片水滩,水滩上面,漂浮着或零星,或连成片的漆黑灰烬。
那是用水灭火留下的水迹。
柴垛后面的屋子墙壁,都被熏成了黑色。
似乎灭完火还没过去多久,柴垛堆正对着黄安他们的这一面上,如今还冒着小股的灰色烟雾。
黄安稍稍往前靠几步,就能感到隐隐的温度变化。
柴垛堆得有一人高,如今烧了大半
黄安毫不怀疑,若是再烧一会儿,自己这个院子就要被烧没了。
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
黄安面色一怒,问道:
“怎么回事?多久的事情?谁放的火?”
一连三问,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声音很大,听到动静的其他护卫兄弟们也过来了。
张毅恨恨地瞪了手下两个兄弟一眼,本来睡觉睡的好好的,谁能想到,竟然失火了呢?
所幸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这个锅他可背不起,也不想背。
“有贼人潜伏进来放火,我们一时不查,差点被其得了手!”
贼人?
黄安惊疑,竟然还真有人放火。
这批卷宗和账本被烧,早就在他的计划当中,而且,他连烧账本的人,来自哪一方,都能猜出来。
毕竟,烧账本这件事,就是他引导的。
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劲啊。
完全不对!
时间既然不对,那黄安就彻底迷惑了,放火的人,来自哪一方?
李家没有理由,在今天就派人来潜入,烧掉这些账本的卷宗。
他们不怕惹怒自己和赵师姐吗?
昨晚自己和李家李水李杰两兄弟交谈,不是已经暗示他们,让他们明天在宴会过后,再着手烧掉这些账本和卷宗吗?
黄安彻底迷惑了。
他眼神一眯,问道:
“贼人呢?抓住没有?”
张毅面色突然一缓。
“抓住了,当时我们三个被房顶上贼人奔跑的声音惊醒,直接抓住了他。张时和姚亮兄弟,带人看守着此人。”
黄安眼睛一亮,正要追问,就听张毅继续说道:
“这人倒也是个汉子,被抓住前准备拿刀抹脖子,被我阻拦住了,如今已经捆起来了,保证他动弹不得!”
黄安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张毅身后的两个护卫身上。
他记得,就是这两人负责看守院子的。
这是,要受惩罚了?
两个护卫面色一僵,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们不敢想象黄安会怎么惩罚他们。
按照以往军中的规矩,犯下这种大罪,在战时直接斩首。
平常时候,一顿毒打,加上扣饷银是免不了了。
两人忐忑着,紧张的要死,等待黄安最后的判决。
挤在小院门口,甚至有大胆的已经进入小院中的其他护卫兄弟,此刻也一脸忧心。
幸灾乐祸是没有的,毕竟,他们也有可能因此受到惩罚。
哪怕他们的具体任务,不是保护这间院子。
一旁的张毅冷眼旁观,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哪怕是他的手下,也不例外。
这是树立威严,杜绝其他人犯错的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黄安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脸色一冷。
“本打算在看守任务完成后,给你们这些人,每人赏赐二两银子,可是你们两个,让我很失望!”
黄安的话,引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二两银子?
只要保护好这些院子就能拿到?
早知如此,今天就该提起十二个警惕心呐,否则哪里会这么容易,让人偷了家?
院内的其他护卫,此刻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他们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能得到二两银子,担忧的是,他们会被这两个兄弟的大意而连累,殃及池鱼。
所幸,黄安一直以来都是很人性化的。
他并不会选择借此牵连其他人。
“你二人这二两银子,扣掉!”
此言一出,两犯错的护卫顿时面露懊恼之色,心中悔恨不已。
不过,能逃过一次毒打,两人还是比较庆幸的。
同时,他们两个还这样安慰自己,“本来银子还没到手,这次被直接扣掉,就相当于原本就没有这二两银子。”
这样一想,两人心中痛快多了。
缺了二两银子,虽然肉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旁的张毅,以及围观的护卫,也觉得这个惩罚,看似很重,实则有些不痛不痒的,一时间倒觉得黄安太过仁慈了。
扣钱就扣钱吧,好歹上去踹几脚意思一下啊。
可是,黄安的惩罚手段,真就这么不痛不痒吗?
这自然不是的。
他虽然早就将这些护卫,当做了棋子,他们必然也会受惩罚的。
但是,惩罚的手段很多,目的也很多。
体罚,可以,殴打,绝对不行。
尤其是打伤打残,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为了杜绝以后还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只能下黑手了。
嘴角一勾,黄安继续道:
“后院有几个地窖,你二人现在收拾一下,直接进去吧!先关上两天,试试看!”
黄安说完,对着站在院内看戏的护卫队长,吩咐道:
“你带他们两个过去,让他们两个好好反省一下。地窖中除了通风口之外,其余部分,全部遮住,里面不许有光!”
“哦,对了,今天晚上不许给他们喂吃的,明日中午再送水送饭!”
护卫队长一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我,我这就带他们下去!”
说罢,方才将两个手下带离了院子。
围观的众人自动给三人让开了路,目送三人消失在道路拐角处。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他们觉得,黄安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是不是太过温柔了?
扣掉本就没有到手的银子,然后关地窖两天,一夜不吃饭,这就是惩罚手段?
相对来说,这也太轻松了吧?
看着众人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黄安心中呵呵冷笑。
精神惩罚,可比肉体惩罚难挨多了。
尤其是关小黑屋,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次关的还是阴暗潮湿,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修建在地下,能隔外界几乎所有声音的地窖,那威力就更大了。
要不是这两个护卫都是五脏境的武者,黄安还怕将两人关出毛病来呢。
肉体惩罚,太过低级了,把他们打坏了,谁来干活?
闹不好还要掏医药费。
精神折磨,加上肉体的饥渴惩罚,才是王道啊!
关小黑屋需要遭受的心理折磨,能让任何一个初次接触的人发疯。
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极限就是一周左右,关上一周,就会精神崩溃,变成神经病。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天的时间,就能让心态和精神破防。
关两天一夜,估计能记忆一辈子。
被关小黑屋后,进去的第一时间,就能眯着眼睡着,就是最幸福的。
因为睡觉这段时间,能耗费掉一部分遭受折磨的时长。
但是睡醒后,就知道难受了。
视觉和听觉在完全黑暗,没有声音的环境中,会丧失作用,而大脑在这样的环境下,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这是生物的本能,在没有经过艰苦的训练前,是无法克服啊。
鬼、怪、怀疑自己等一系列精神问题,在这一刻会源源不断地追逐着受惩罚的人。
在这里,时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因为没有能让他们参照时间过去多久的东西,他们会对时间失去敏感性。
而到晚上,天色彻底黑下来,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才是被关小黑屋最惨的时候。
这才是最可怕的,多重折磨,让其长记性。
黄安焉儿坏焉儿坏的,见众人不以为意,他也不解释。
冲着护卫队的几人吩咐道:“他们两个受罚了,但这院子,还要让人看着,免得再被贼人烧了。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黄安的语气很严肃,表情很凝重。
“是,黄哥!”
一众人立马答应了下来,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可千万不能再让那些比他们境界还要低的武人,闯进来了。
关地窖、罚人一夜不吃饭,都无所谓,那二两银子,可千万不能被扣掉啊。
吩咐完毕后,黄安抬步往屋内走去,几个屋子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外墙被熏黑了,除此之外,屋内没有任何损伤。
那些复制的账本和卷宗,仍旧好好的,一点都没烧到。
从屋内走出后,黄安对着张毅吩咐。
“带我去看看那个贼人!”
张毅点了点头,当先带路。
众多护卫一看黄安他们三个都走了,也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
一边走,一边还议论纷纷。
和张毅还没说上五句话,黄安就在后院的柴房中,见到了张毅嘴里的那个贼人——一个五脏境修为的中年汉子。
他被限制在一个木笼子里,脑袋从笼子上的洞口探出来。
浑身衣衫凌乱,有破碎,满是脚印,披头散发的。
他浑身都绑上了身子,双手,双脚,被两根手指粗的麻绳控住。
嘴里塞了破布。
似乎是被折磨的没力气了,或是心灰意冷,一心寻死,所以他注意到黄安和张毅来了,也不曾抬头看上一眼。
脑袋枕在木条上,身体随着呼吸的动作,轻微起伏。
但在这柴房里,同样吸引黄安的,还有突然出现的骆飞瑶。
此时她正抱着胳膊,一脸疑惑地盯着木笼子中的汉子,眼神中满是不解。
眸光一闪,黄安心中奇怪,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又找过来了?
她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
而且出现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用在乎。
黄安看了骆飞瑶一眼,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时和姚亮,还有两个兄弟,一共四个人守着这个汉子。
他们老远就注意到了黄安和张毅过来了。
“大哥,这人嘴硬,什么可不肯说!任打任骂,只叫惨,只喊痛,就是不说话。”
张时气呼呼的,对着黄安说明情况。
“连名字我们都没问出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