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将带着众人转运卷宗和证物的任务,交到了丁治的手上。
丁治也不含糊,他大手一挥,朝着人群吼了一声。
“兄弟们,跟我走!”
随后,当先一步踏出门去。
院内其他人看了黄安一眼后,赶紧跟了上去。
突然。
“丁大人,卷宗和物证较多,今日天气炎热,兄弟们也遭罪。你可在城内,雇佣一些牛车之类的,拉回来啊!”
黄安又补了一句。
刚刚踏出院外的丁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黄安一眼,顿了两息,见黄安没有掏雇佣牛马车辆所需花费的意思,抿了抿嘴,无奈道:
“知道了!”
这家伙当真小气啊,连雇佣马车的银子都不给他。
走在最前面的丁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要破费了。
“哎,就当破财消灾吧!”
他只能以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不过,一路跟着黄安来赵家武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貌似有些明白了黄安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黄安要借助他的手,将转移账本、卷宗的消息传出去。
而传递的对象,就是之前守在城主府正门口的李水等人,以及城内其他的大户人家。
整个丰安县城,三十余万的人口,数得上名头的大家族,就三个。
前任城主所在的李家、杨家武馆还有云山商会。
除了这三家之外,城内还有七八家能叫的上号的大家族。
别看他丁治是铜皮境修为的武道强者,更是武道司管事,在城内地位很高。
但他要想办事,拿银子,也不好拿。
甚至,他也要看这几个家族的眼色。
毕竟,丰安城内的武道司衙门当中,办事的那些人,都和这些世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丁治吩咐下去的事情,没有这些人配合,他也做不到。
黄安和赵颜此次前来,丁治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当然,那是他在未被黄安刁难之前。
呼啦啦的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院内。
院内仅剩下三个人,黄安、骆飞瑶,还有六子。
六子在忙着收拾院子里摆放的横七竖八的大瓷碗,还有木桶。
骆飞瑶背对着他,脖子微微扬起,假意在看远处天空的云朵。
这骆飞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呐。
黄安感到了一丝棘手。
目光一闪,得想个好一点的办法将骆飞瑶支出去。
有她盯着,自己的计划不好展开。
若是被她发现万界垃圾场的秘密,那更是麻烦。
既然如此,那支走她的借口,一定要半真半假,要让她主动离去,并且在至少五个小时的时间内,不会回来。
至于六子,很好打发。
眼珠一转,脑中思绪翻飞,很快,黄安就想好了主意。
略一沉吟,脚下一动,将目光转而放到了六子身上。
“六子,我来帮你!”
六子闻言,扭头看了黄安一眼,嘿嘿笑着,也没阻止他。
就这十几个大瓷碗,收拾一下的功夫,还用不了半分钟,他是个实在人,倒是不会虚伪做作的拒绝。
黄安走过去的同时,还面无表情地扫了骆飞瑶一眼,随后拿起身侧两步远的石凳上的大瓷碗,收拾起身边的空碗。
眼看收拾的差不多了,黄安目光一闪,直接开口。
“六子,你给我帮个忙!”
六子闻言,眼睛瞬间睁大。
黄哥竟然有忙要自己帮?
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立马扭身看了过来。
“嗨呀,黄哥您直接吩咐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六子笑得没心没肺的,极为开怀。
他没有辩驳,更没有说“我这种能帮黄哥什么忙啊?”类似这种下意识拒绝的话。
他觉得跟着黄哥办事,莫名的舒心,开怀。
所以他连黄安叫他帮什么忙都不知道,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黄安也不含糊,直接吩咐。
“你将木桶和碗筷放到厨房后,帮我去城内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城内是不是在四处传言,说我师姐大开城主府门,想要为民做主,惩奸除恶的事情!”
打听消息?
六子闻言,眼神变得懵懂,“哦”了一声,满嘴的疑问都没问出口,而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骆飞瑶,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命令?
她又懵了。
他自然不知道,黄安这样做,一大半的原因只是想将六子支走,让他短时间内回不来而已。
这她要是能猜到,那可就是见鬼了。
黄安继续吩咐,他问道:
“小五的药铺,你知道位置吧?”
六子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知道,我经常去呢,嘿嘿!”
黄安满意地笑了,知道就好,省的自己指路。
“那你在打听消息的时候,顺带告诉小五一声。就说我来了,明日傍晚三四点的时候,让他来武馆一趟找我,我有事要他帮忙!”
黄安说话的同时,将大瓷碗叠放在一起,交到了六子手中。
他和小五关系很好,他自信小五会答应他帮忙的请求的。
“好嘞,黄哥放心就是,我保证办的妥妥的!”
六子和黄安是一样的想法,他直接打包票,替小五答应了下来。
他很听话,连原因都不问。
在他看来,自己和小五都是武馆内的杂役,是下人,现在小五虽然看着主家的药铺,但仍旧是下人。
作为下人,又怎么能拒绝和主家一样身份的黄安哥的要求呢?
六子满口答应下来的行为,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就是这个第二锚定世界,不同于黄安老家的一个缩影。
如六子这般的人,从身上到思维上,都刻下了这个世界的影子。
他们既显得可悲,又显得可爱。
黄安很满意六子不问缘由就听话的表现,眼神一动,伸手往自己的怀中一模,下一刻就摸出一个小钱袋子来。
顺手将钱袋子塞到两只手都忙的六子怀中。
不等六子发问和拒绝,黄安继续吩咐道:
“这里面是四五百枚铜钱,你今日就在城内打听消息,渴了饿了,就拿这些钱填饱肚子!”
六子闻言,面色顿时一变,给黄哥办事,自己还要收钱?
那自己还是人吗?被观内叔叔老姨知道了,还不被骂死?
他甚至都不知道怀中放着的钱袋子中,装着他三个月的例钱,就直接摇头拒绝。
“黄哥,使不得啊,厨房里有干粮,我带点就行了,城里有泉水,也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提起的空水桶,腾出手,伸手就要将铜钱掏出来还给黄安。
神色急迫,带着惶恐,似乎还有些微不可查的怒气。
他不想接受黄安的好意。
他给黄哥办事,怎么能收钱呢?
黄哥给他钱,不是羞辱自己吗?
只是,黄安的动作太快了,他伸手,死死按住六子已经伸入他怀中,并且已经握着强袋子,准备掏出来的手,让其动弹不得。
他盯着六子的眼睛,摇头笑道:
“你帮我忙,我还能亏待你不成?这大热天的,你叫我啥也不给你?这钱多了没有,就这一点。
你可千万别拒绝了,不然以后我想找你帮忙做事,怕是也不好意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六子只能答应下来,脸上喜色和尬色并存。
他很快就提着空水桶和放大瓷碗的篮子离开了院内。
现在,院内只剩下骆飞瑶这个外人了。
黄安目光一闪,直面骆飞瑶。
只是他刚刚吩咐小五办事的举动,引起了骆飞瑶的好奇。
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准备开口问了。
这次说什么,也要打听点东西出来。
这种忽上忽下,被彻底蒙在鼓里的感受,她忍不下去了。
只是,黄安竟然先她一步出口了。
他突然扭头问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
眼神带着笑意,似乎有些嘲讽的情绪。
骆飞瑶闻言一愣,这小气鬼竟然主动开口了?
难不成要给自己解惑了?
她不在乎黄安眼神中蕴含的那一丝嘲讽,而是直接问道:
“是,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做些什么?能说说吗?”
她直接承认了,说话的同时,眼神示意侧方的存放账本的屋子。
黄安微微一笑,知道她上钩了,当即轻声一笑,故作高深,道:
“你离我太近了,当然看不清!”
骆飞瑶一愣,眉头一皱。
离得太近了?
所以看不清?
她直觉黄安是故意想要支开自己,可是细细想想,他说得很有道理啊。
自己跟着黄安这么长时间了,黄安一直在吩咐人办事,自己也一直看在眼里,而且一路走来,都是思考。
可结果呢?
从早上开始,连他做的任何一件事的用意都没猜出来。
放在今早还未和黄安碰面之前,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蠢笨”。
是不是真的离他太近了,以至于自己的思维都被禁锢住了?
黄安看着骆飞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一大半了。
骆飞瑶此女,性格偏执,又喜欢胡思乱想,也就是闷骚。
要支开这种人,只能用这般棱模两可的话,故意引导她自己想,自己做出决定。
黄安他接着又补了一刀。
“去城内转转吧!今日晚间时候,你来找我,我请你欣赏一出好戏!”
“等看完一场好戏,想必你应该能明白些什么了!”
黄安说得信誓旦旦,骆飞瑶动摇了。
说的有道理啊。
自己现在跟在他身边,哪怕寸步不离,也看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想法。
就比如黄安现在说的好戏,什么好戏?
她一直跟着他,怎么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不等等看,何不离黄安远一点,从远处再看看,再想想?
她想了想,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黄安。
“那行,你自己守着这儿吧!晚上我再过来找你!”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黄安都暗示自己离开了,那自己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傍晚再过来就是。
她就不信了,晚上看完黄安嘴里的好戏,自己依旧什么也不明白。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蠢笨至此。
骆飞瑶离开了,黄安迷眼打量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呵呵一笑。
随后,抬脚走了三两步,将院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