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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货物,很贵重!

黄安经常出没于丰安城内的药材铺,对这个大明西境边疆的药材种类和价格,也熟悉了一些。

根据他的判断,那些麻袋,任意拿出来一袋子,约莫五十斤左右。

若是全部装有五脏汤的药材,那一麻袋最少都能卖十五两左右!

这可是好大一批银子啊。

二十辆马车,大部分车内堆放麻袋,还有一部分应该是布匹之类的贵重之物。

一辆上面至少能装十七八个麻袋,加上一辆车两匹牲畜。

那劫掠一辆车,连着牲畜算在里面,都接近,甚至超过三百两银子了。

“师傅当初治病,连一百两黄金都掏不出来,这两家,竟然如此有钱!随随便便的,没有任何铜皮境高手护送,就能运送如此珍贵的财物,当真不可思议!”

黄安心中咋舌,感叹这两家的财大气粗。

这就是传承的重要性吗?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世家和普通人家之间的区别。

师傅自小在军中拼搏杀敌,一路从五脏境,修行到现在的铁骨境。

在黄安加入赵家武馆时,赵家的资产不多,城外一个庄子,城内一片地皮。

赵家的所有资产,少到可怜。

可怜到两一百两金子都掏不出来。

但是现在,这在丰安城内本土家族势力,杨家武馆和云山商会,一辆车就价值三百两的银子。

黄安心中感叹这些家族的敛财手段,暗暗嘀咕师傅的贫穷。

可黄安不知道的是,有一部分他猜错了。

这批货不仅仅是这两家的,还有李家的,以及丰安城内那大大小小一众大户人家的。

这基本上是丰安县城两年内,所有药材的八成之多了。

能染指事关武者修炼的药材的,只有那大户人家。

而他的师傅赵敦,确实穷。

因为他赵家到这一代,就只剩下父女三个人了。

至于赵家祖辈,不是丰安城之人,自然没有留下什么家产。

关键是,这父女三人都是武者,日常练武,需要消耗大量的银子。

他们根本就存不住银子。

因为没有族人帮衬。

在黄安到来之前,父女三人日常练武的消耗,有三个来源。

第一个来源,赵敦在军中拼杀赚取到的功劳,换取的银子。

他从军中拼杀,赚足功劳后,没有继续留在军中,而是选择拿着军中给的“安置费”离开。

第二来源,朝廷在赵敦突破铜皮境这个武道高手的正常赏赐。

武者在大明朝的身份和地位非常高,五脏境和六腑境武者,虽然没有赏赐,但是社会地位不同。

家中可以免去税收,一入军中就是什长。

一些种田活不下去的人,就会选择将田产挂靠在他们名下,免去朝廷愈发沉重的税收。

自武者突破铜皮境后,朝廷就会有大量的赏赐下来,有银子、田产、粮食之类的财物。

本洲所在官府,也另有一份赏赐。

第三个来源,就是经营赵家武馆。

除了收弟子、卖药材、食宿费等之外,还能接取护送商队,或者保护普通人远行的任务,赚取一些银子。

这个武馆,算是他们父女修习武道耗资的一小部分补充了。

黄安此刻见这价值二十两一袋的麻袋,心中唏嘘不已,越发明白银子对武者的重要性。

“也难怪这余茂和回龙山众贼,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都是为了银子啊!”

想到这里,手掌伸出来,不由抓了抓脚下堆积的麻袋。

这批扛着麻袋贼匪已经离开了,不远处搬运货物包裹,拉牲口的贼匪们,也陆陆续续,欢天喜地地离开。

他们可谓是满载而归。

黄安目睹自己绑在大树根上的老马,也被牵走了。

心中不由急躁,当真倒霉啊!

他瞧得真切,就连他埋在树根下泥土中的那二两银子,也被翻了出来。

这些贼匪可是打劫抢财的行家里手,他们岂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藏银子的地方和方法?

不过,不知为何,牵着老马的一个贼人,走的方向和他们大部队撤离的方向不同,反而是斜着向上的。

这让黄安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视力不错,注意到贼匪还跑去山路两侧搜查那些人身上的物品了。

因为偶尔有汉子哭喊声和惨叫求饶声传来,结合自己看到的,黄安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必然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在身上留有包裹银子之类的,被搜出来后挨了一顿毒打。

不知道有没有死人。

不过,竟然没人来搜自己这些人的身,黄安初觉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们都是武人,哪怕是贼匪,也不想做如此欺人太甚的事情。

武人,哪怕在这种糟糕的境遇下,也有特殊的优待。

突然。

“放开你的脏手!”

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

黄安扭头看去,便见侧后方的杨亮辉,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呵!”

黄安无声地嗤笑一声,放开了搭在麻袋上的手。

这人果然卑劣,在强者处吃了苦头,就要在他这个弱者身上找补回来。

银子药材都丢了。

面子,当真如此重要吗?

见黄安放开了手,杨亮辉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四处探看,防止贼人去而复返。

贼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天色微亮时,所有贼人都呼啸离去了。

他们牵牛骑马,肩上扛着麻袋,怀里抱着包裹,满载而离。

等他们上山的背影快要看不见时,在山路两侧等到腿麻身冷的人群,才带着哭腔,向着自己放包裹的位置跑去。

不多时,一阵哭骂哀嚎声响彻整片山林。

别说包裹了,连那那藏在树下的,压在石头下的碎银子,都被搜刮了个一干二净。

偶有没搜查到的碎银子,还不等欢喜的银子主人塞入怀中,便被周围哭红了眼的人抢夺一空。

场面更乱了。

所幸,还有余茂领着的下林寨众汉子,能震慑住场子。

一直到早晨六点半过去,天色发亮,已经可以赶路了。

被抢了一遭,垂头丧气的人们,才排着队继续赶路。

他们或空手,或扛着麻袋,布匹之类的,离开落杨坡继续往幽州城赶。

马车没了,云山商会和杨家武馆的人,不得不在亲自扛着麻袋或者其他货物,继续赶路。

就连领头的杨亮辉和云山商会的管事,各自肩膀上都扛着麻袋。

他们真的很在意这批货物,就算有下林寨的护卫队成员想要帮忙,也被这两方的人给拒绝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肩上扛着的,腋窝下夹着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经历过一次抢劫后,这三成的货物已经是杨家武馆和云山商会两方人马,能不能安然活着的唯一屏障了。

若是再丢了这批货物,他们都活不了,只能远远逃离丰安城,当个闲散盲流,或者散修武者。

若想再走武者之路,他们只能进入军中搏命。

黄安也在人群中,不过,他走在人群的前面。

刚刚水生找到了他,拉着他又回到了下林寨众人当中。

而且,这次就直接跟在了余茂的后面。

余茂好歹是个铜皮境强者,那回龙山众贼,也给了他应有的尊重。

他骑着高头大马,低垂着脑袋,将铁锤扛在肩膀上,走在队伍最前面。

看起来像是一个战败的将军一样。

但跟在他后面的黄安,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多少伤悲,他一定是装出来的。

黄安有心想要问一句,“你忍着很辛苦吧?想笑就笑出来吧!”

可是,黄安不敢。

而且,他的马儿呢?

黄安心中焦急,打算等快到幽州城后,或者半途休息人少时,找机会拐弯抹角地问问余茂。

毕竟,他总不能在这里问吧?

武者耳聪目明,他若是问出口,那才是真正的坏事。

万一被其他人听到,尤其是杨家武馆众人听到,自己怕是会被两方撕成碎片。

也不能直接问,免得这二当家认为自己看透了他们的把戏,还给暴露出去,恼羞成怒后将自己做掉。

众人遭遇大难,包裹都被强夺一空,但好歹留了点吃的,每人分了一点,好歹安抚了五脏庙。

此刻赶起路来,速度也不算慢。

离开了落杨坡这个伤心地,众人赶路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当然,这也是对比昨日的路程。

黄安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穷山恶水。

这里的路,放在他的老家,连探险家驴友都可能不敢走,这就不能叫人走的潞。

也怪丰安县和汾县太过偏僻,官道形同虚设。

众人一直走到了距离落杨坡十一二里的位置,终于有人腿脚发软,腰背酸痛,撑不住了,在后面歇下来了。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停下来。

余茂回头瞥了一眼,视线在杨家武馆众人护送的麻袋和布匹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一勾,然后也下了马。

众人打算在原地休息一阵,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现在的警惕心已经非常小了,毕竟,都被抢过一遍了,再被抢一遍,基本上很难这么倒霉了。

而且此处距离幽州城已经不远。

按照这几十年来,贼匪出没的规律,此处大概率是安全的。

队伍很沉默,昨日在落杨坡休息扎营时的欢快,此刻荡然无存。

黄安坐在挨着余茂的一块石头上,环顾人群,发现有妇孺还在默默流泪,连很多汉子都红着眼眶。

显然,对于这些人来说,被抢劫一次,就相当于要了他们大半的命。

毕竟,那贼匪嘴里说的留下三成货物,说的是那些大宗货物。

几乎所有人的包裹行囊,都被贼匪一股脑拿走了。

黄安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一众人,余茂一个人也坐在距离行人比较远的位置。

他心中一动,挪了挪屁股,准备找余二当家说说情。

突然。

“啾啾~”

“噗!噗噗!~”

身后走过的路两侧山林中,有无数大鸟腾空飞起,随后,远处传来混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