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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敬德并没有继续追杀福贵,而是回到郝家湾,将秋莲的尸身火化了。

别墅落成后,姓白的女人并没有立即住下来,想在当地找个人打理别墅,郝敬德凭借着过人的庭院花木打理本事留了下了。

他的修为本就比祁越要高深很多,再加上他的刻意隐藏,所以祁越完全看不到他的气,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些花木手艺的普通人。

郝敬德在等,等郝福贵自己再次找上门来。

当初被郝福贵抢走的那本《金镜宝鉴》是假的,郝敬德心里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儿子的修为一定不低,所以留了一手。

郝福贵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金镜宝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五六年过去了,郝福贵却一直也没有回来找过他。

说到这里郝敬德眼角滑出一滴浑浊的泪珠,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没能亲手废了那个逆子的修为,我对不起老婆子啊。”

我望着老郝那张扭曲着瘢痕的脸,想了想道:“郝大叔,您有没有想过,他没有回来找您,会不会是已经……”

后面的话我没有接着说下去,也许他心里早已是明白的。

不管老郝有多么痛恨自己的儿子,但郝福贵也许已经是郝家最后的血脉了。

老郝愣了愣,抬头望向我,眸子里多了些浑浊。

良久,他嘴唇颤了颤,开口问道:“你是说,他死了?”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默了默才道;“我有一位朋友,他的师父是位黑先生,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人们都叫他晏先生,但年龄跟您儿子的年龄有些对不上,您儿子应该才三十出头吧,两年前我见到晏先生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已经有四十多岁了。”

“修行之人的年龄都是看不出来的。”老郝望着道,“如果是修的是邪术,反噬折损了阳寿,就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丫头,你遇到的那个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将顾西文和晏先生的事讲给老郝听了。

整个讲述的过程里,老郝一直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出悲喜。

说完后,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屋里的空气也仿佛突然凝住一般。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良久,老郝突然喃喃低语,继而仰头大笑起来。

空气再次流动,变得诡异起来。

老郝的笑声比哭还难听。

良久,他突然颤巍巍的站起身,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踉跄着走到条桌前,拿起三柱香点燃了插到香炉里道:“老婆子,你听到了吗?那个逆子死了,他死了啊,你和小双小全的仇,终于有人替你们报了!”

说完,老郝的声音突然一更,剧烈咳嗽起来,他弓下身子,一口鲜血从鼻子和嘴里猛的喷了出来。

“郝大叔!”我冲上去扶住他不停颤抖的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面对子女,即使再厉害的父母也如若手无寸铁。

“我没事!”老郝微微摆了摆手,扯起嘴角露出一缕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孩子,你恨他吧?”

我将目光从老郝脸上挪开,垂下头没说话。

对于晏先生,我当然是恨毒了的,但怪不到老郝头上,老郝夫妻俩,比我要难得多。

他们甚至连恨都不知道要去恨谁,也许更多的是恨自己。

我搀扶着老郝坐回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道:“郝大叔,您喝点水吧!”

喝了几口水后,老郝的情绪看上去平静了很多。

只是眸子里一片死灰,全然没有了昔日看到的精光熠熠。

“看来,给小双和小全准备的罐子,只能让它们永远空着了。”

原来条桌上的三个骨灰坛,有两个里面是空的。

老郝眸光空洞的扭头望了一眼条桌上的骨灰坛道:“我本已金盆洗手了,将那本书给你,也只打算看你的造化和天意而已,但子债父偿,既然是那个逆子欠你的,老头子我今天就帮你们一把吧,也算是替他还清了这因果!”

说着老郝从身上摸出两枚小巧半月形青铜筶来,筶身光泽圆润,一看就知道不知被人摩挲过多少次,凸面上的十五级横线,代表着十二时辰和三界,平面镂着九宫八卦,一看就是有了些年头的东西。

老郝口中念念有词,将筶杯轻轻掷到桌上。

第一卦,圣筶。

第二卦,笑筶。

第三卦,圣筶。

这段时间,我努力修习着《金镜宝鉴》里的东西,对于卜卦已经渐渐摸到了些门道,以前也经常见到四舅奶奶用三枚铜钱来卜卦,第一次见人用筶来卜,我看得有些似懂非懂。

老郝并没有跟我解释什么,他将两枚青铜筶从桌上拿了起来,递到我面前道:“这东西你拿去吧,我不会教你怎么用,你能不能悟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一愣,忙推辞道:“郝大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再要您的东西了,您已经帮我太多了。”

老郝将青铜筶往桌上一放,转身朝内屋里走去,边走边道:“你这已经是我这一生卜的最后一卦了,这东西以后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了,你若真是不要,就扔了吧。”

见老郝这么说,我再推辞下去就显得太矫情了,便默默捡起桌上的那对青铜筶,握在手心里。

“谢谢您!”我对着老郝的背影鞠躬道。

老郝顿了顿,“别总整这些没用的,我也不需要,你走吧!今晚子时三刻,在那棵树下等我。”

说完这些,老郝的声影消失在昏暗的内屋里。

他的背影,看起来仿佛更佝偻了些。

我默默的走出木屋,轻轻带上门,肖恩坐在屋门口,双眼晶亮的望着我。

“肖恩,我们走吧!”我轻声对肖恩说。

为了不给老郝添更多麻烦,我绕了一圈从花园回到别墅。

陈嫂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站在别墅门口往花园里四下张望着。

见到我和肖恩,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少奶奶,饭做好了,炖了汤,您快去趁热吃吧!”

走进别墅,我一眼看到餐桌上摆了两个炒菜和一碗汤。

香气诱人,散发着新鲜血液的香甜。

闻到香味,我的肚子像是更饿了,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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