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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河的清军步步后退,当河水没过小腿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

南盘江并不宽,水流却很湍急,江水也很深。不像平缓的河流有很长的浅滩,在这样的湍急的河流中,每退一步都会没入水中一大截。

清军在绝境之下奋力反击,想把明军反推回去,但是深陷淤泥和水的阻力让他们行动更加迟缓,散乱的阵型也无法与整齐的明军相比。

他们一步踏空就会跌落水中,一旦跌倒就有寒冷的江水涌入口鼻,再奋力抬头时已有长剑从口中刺入。

明军像疯了一样不顾刀剑和箭矢,和清军以命搏命,以命换命。因为他们知道背后就是开远,而这个渡口就是争取动员时间的关键所在。

“把鞑子都推到河里喂鱼啊!”

看到木筏回到右岸,被挤进南盘江的清军争先恐后地往木筏上爬,把毫无防御力的背部留给敌人。很多木筏在大量溃兵的攀爬下失去平衡,每次侧翻都有更多士兵掉落于水中。

“撤退,撤退……”

“快跑啊!”

木筏不断侧翻的情景令筏上的清兵胆寒,很多人在江水中踌躇,不敢再到岸边接人,或者随便接两三同伴就往对岸撤退。

有些没来得及攀上,扶着摇摇晃晃的木筏边缘浮到江心的士兵,则被筏上的同袍挥出刀剑砍断双手,在绝望中被江水卷走。

胡国柱痛苦地看着眼前惨状,成堆成堆的百战精锐在水里浮沉挣扎,最终不是被推进江水里淹死,就是被明军所斩杀。

见木筏来了又走,大量撤退无望的清兵开始扔下武器,跪在冰冷的江水中向明军磕头求饶。

“军爷,饶命,饶命啊……”

到处都是磕头溅起的水花,明军士兵鄙夷地吐着唾沫,继续寻找下一个还站着的目标。

阎惟龙本来坐镇于营寨之中,见敌人已被一边倒地推入河中,不顾箭矢威胁,亲自跑到河边督阵。

见主帅亲临,明军更是士气大振,弓箭手也拼命抵近水边与对岸的清军对射。

火铳手们不顾距离太远,列起长排向江中的木筏齐射。木筏上没有任何遮挡,拼命往对岸划的过程中又有一大批士兵被弹丸射倒,清军流下的鲜血将半条南盘江染成粉红。

阎惟龙满意地看着眼前战况,放声大笑:“什么胡大将军,忠义九营。就算陛下不在,雷帅不在,我开远营依然英勇无匹,大破贼军。哈哈,哈哈……”

……

沿通海、曲江一线进攻的右路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王屛藩作为右路先锋,一路推进到曲江也没遇到值得一提的战斗,但在继续前往建水的路上却举步维艰。

明军在最后一段山路顽强阻击,特别是阿铺关前狭窄陡峭的山路两边,明军依靠山形地势,修建了大量小型壁垒。

明军占据有利地形,凭借山间地势节节抵抗。这条路不是官道,只是山民长期往来踏出来的小路,非常难走。

对志在防守的明军而言,嶙峋的山石是最好的掩护,参天的树木是最好的屏障,高矮交错的地形下,火铳手没法列阵组成排枪,却能通过交错的火力布置,组成形成立体的火力网。

每一个狭窄的转角都有几十把火铳瞄准,只要清军胆敢贸然往前冲,将会迎来四面八方的子弹,稍有不慎,很容易整个突击队都被打成马蜂窝。

王屛藩只能指挥部队慢慢往前蹭,不停让最精锐的战士攀爬山道两边的山林,利用不断的渗透扰乱明军部署。

等渗透的士兵清除一部分威胁,他再派出敢死队一鼓作气往前突进,直到下一个小隘口又不得不停下。

清军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前磨,往前蹭,每前进一小段都要流血大量鲜血,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坚持住,只要打到山顶,敌人就只能逃跑了。”

王屛藩在大理也曾尝试过攻打前往永平的山道,只是那边的精兵太厉害,每打死一个永昌明军就要付出四五个清军的生命。

这样的伤亡对比是很难维持下去的,所以在那边打了一年多,最后结局是不得不放弃进攻,转为防守。

他也因此磨练出了不少经验,这次攻打建水,他发现这边稍微好一些。

这边的明军也很有勇气,敢于不停利用反突击来拖延时间,但是指挥官的经验显然要差很多,并不是每次都能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发起反击,更没有打过一次成功的伏击。

这边士兵的格斗经验也略逊一筹,看得出来不是百战精锐,很多看起来只是打过一两次仗的新兵。

通过尸体数量,王屛藩得出双方伤亡对比大概是一比二,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

如果明军不是凭借山势,如果不是拥有数量多得惊人的火绳枪,如果不是士兵们都有一股不怕死的蛮劲,王屛藩觉得自己肯定能长驱直入,自取建水。

“就这些杂碎,凭什么和老子争雄?”

王屛藩经常站在最前方督战,就算有被敌方火铳打冷枪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每次眼看着前方在搏杀,自己的精锐部队只能被堵在后面无法展开,他就难受得无法克制,破口大骂。

“狗贼,有种下来和老子单挑!”

曲江到建水的山路只有三十多里,上坡路更是只有十几里,王屛藩居然打了七八天都没打完。

清军每天前进的距离可以用尺来计算,每天晚上都只能在山间扎营。他们根本不敢退下山休息,否则明军就会重新占领山道,之前的血就算是白流了。

“大帅那边怎么样了,应该已经攻破开远城了吧?”

王屛藩透过两座大山之间的缝隙看向东方,他知道两路军之间也许相隔只有一百多里,却偏偏没有一条路可以走过去沟通消息。

也许世代在此居住的山民有办法走过去,可惜现在没有一个村寨的山民愿意给他们传递消息,更不用指望他们会带路偷袭。

“等老子打下建水,一定把这些山民全部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