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奥武夫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是一条无比强大的红龙,在黑王和四大君王执管秩序的世界里拥有着公爵的爵位,当然也拥有着配得上这爵位的力量,作为仅次于皇帝与亲王的公爵,它的力量强大到足以焚山煮海,就连尚未掌握完全力量的未成年的龙王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当然,这只是纸面实力,实际打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四大龙王是黑王亲自创造出来的生命,在血统上拥有着更高的威严,就算这条红龙公爵的力量在数值上可能比尚未成长起来的龙王还要高,实际打起来可能对方亮一下血统自己这边就头顶一堆debuff、只能发挥出1\/10的战斗力,然后开始想办法怎么解释‘自己是脑袋被隔壁黑龙踢了一脚才大逆不道妄图挑战君王的’……
所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因为血统是龙族内部最重要的一个约定,低血统者注定要拜服在高贵血统者的脚下。
龙族是一个由‘约定’确定秩序的种族,而这些约定的来源便是尊崇的皇帝尼德霍格,于是没有龙敢于挑战这些约定,正如没有龙敢于挑战尼德霍格,这个最高血统的龙,这个龙族社会的皇帝。
但是有一天这样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在那条白色的龙王的带领下,战火从北方的冰海里开始蔓延,仿佛有什么传言随着那战火燃烧遍这颗对于龙族而言并不算大的星球的每一个角落,燃烧遍每一条龙的心脏与大脑,无论是公爵,还是奴隶。
于是战争成了每一条龙的选择,龙族本就是这样一个暴躁、易怒而好战的种族,几乎是在那传言传进耳朵的一刹那,贝奥武夫所化的这条红龙就怒吼着腾向天空,在那条青灰色的眼角流淌出岩浆的龙王的带领下向着北方前进。
青铜与火之王——红龙是这尊龙王的族裔。
诺顿的身边跟着体型更大一些的康斯坦丁,身后跟着成群的会喷火的龙、或者鳞片像是金属一样的龙。
“诺顿是八位龙王里性情最平和的一个。”贝奥武夫从这头红龙的想法里读到了这个,“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响应反叛的龙王,比他的其余三位兄弟姐妹都要慢。”
“但最终还是响应了,他也背叛了黑王,把出征的旗帜挂在了背上,身后跟着忠诚的军队,带着自己的弟弟在冰海的王座前和其余六个兄弟姐妹会师……”
“那句传言……”贝奥武夫只恨自己并不能完全听懂龙语,他只听清楚了那在每一条龙之间来回回荡的传言中的一个单词。
他只听得懂这一个单词。
“背叛……背叛……”
“到底是什么背叛、又背叛什么啊!你们这些龙能不能说人话啊!不会挪威语说英语、法语、德语、俄语、西班牙语、或者他妈的说句中文或者日语都行啊!”
最终在仿佛能焚烧干净天空的战火中,红龙流干净了体内的最后一滴血,失去了意识,这条强大而尊贵的公爵和数不清的龙族一样在末日般的黄昏中化为了一具枯骨。
贝奥武夫直到最后也没能彻底听清楚那条掀动了龙族内乱的传言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睁眼,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老脸。
“……”贝奥武夫感受着脖子下面尖锐的刺痛感,裂开嘴大笑,“老东西!你变老了好多啊!”
“先起来……”李书文对着他伸出手,“话说你还起得来吗?用不用再躺一会?”
“起得来!”贝奥武夫自信地推开李书文的手,手肘撑地坐了起来,他活动着明显瘦了好几圈的身体,看了下四周。
是一件破烂的中式房间,四面墙只有一面是好的,自己身体底下是一张同样碎掉的床,刚刚有一截断裂的木板抵着他的后脖子让他有一些难受,“刚刚我血统暴走了?”
“有一点。”李书文说,“我觉得血统开始暴走说明你快醒了,就在旁边等你,大概半个多小时吧。”
“估计是那个梦,梦的最后我在打仗。”
“打谁?菲尼克斯·汉高还是齐格飞家族那个言灵是血铠的老家主?”李书文知道汉高是当世最强的混血种之一,而那位已经去世接近百年的老家主是贝奥武夫年轻时候最敬佩的教官。
“尼德霍格。”
李书文眉毛跳了一下,“为什么会是它?”
“因为梦的内容有点怪……”贝奥武夫挠着头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天津,我家里。我不放心让你坐轮船回北欧,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小心思的人害你,西方混血种社会可有不少人盼着你死掉呢,你活着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剑,让他们睡觉都睡不安生。”
“自从‘夏之哀悼’之后,这种小心思的人就越来越多了,防不胜防……”贝奥武夫摇着头,“我睡了多久?好饿……”
“半年多,只能给你喂流食,当然会饿。”李书文半转过身,“走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做饭菜了,特地为你宰了一头牛,应该够你吃的。”
“够兄弟!”贝奥武夫大步跟上,“居然有半年多没吃肉了,我的血统没有因此而暴动真是个奇迹啊!”
“你们言灵是堕天的人就是奇怪,不吃肉就会变狂躁……”
“没办法,想要掌控这个言灵,就要让自己变得像一条龙,哪家龙是吃素的?”贝奥武夫扭着脖子舒缓这半年没动过的肌肉,“年轻的时候我还能压制住龙血里的各种欲望和暴躁,现在随着变老,是越来越难了。”
“也许有一天我会彻底变成一条龙,失去了贝奥武夫这个维京人的一切痕迹,维持着‘天国坠落’的红龙形态永远也变不回去,那时候就只能麻烦老伙计你亲手杀死我了。”
“行,你是希望被打碎脑袋还是被打碎心脏?”
“心脏吧,给我留个全尸。”
————————
2010年,11月15日,09:11。
“已经15号早上九点了?”路明非挠着有些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机场贵宾通道入口上的电子屏,“我记得我们是14号早上九点多上的飞机?”
“你个蠢货!国际航班不会算时差的吗?”芬格尔换上了休闲的衬衣和运动外套,刚用礼貌得体的京腔中文和贵宾通道门口漂亮的迎宾小姐打完招呼就回过头来怒骂自己的好舍友。
“芝加哥比京城晚14个时区,这趟跨越太平洋的航班花了9个多小时,加起来我们这一趟直接跨越了23个小时多的时间,所以14号早上九点上飞机,下了飞机当然就是15号早上九点了!”
“哦哦哦!师兄你数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