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屏住了呼吸,这是他第一次从刀尖上感受到生命的悸动,仿佛这不是六把封存在刀匣里的武器,而是六个鲜活的生命,那黄金色的树枝般散落肆意生长的纹理是它的心脏,那颗心脏砰砰砰地跳,像是巨鲸要跃出海面……
不,不是巨鲸……
跃出海面的是展翼的狂龙……
除了楚子航之外,其他几人在短暂的恍神后都迅速回到了现实当中。
兰斯洛特轻微晃着头,把那种直面龙类一般的不适感从脑海中驱离,他往侧面看,能看到楚子航仍沉浸在那种血脉呼吸一样的状态当中,而路明非和芬格尔都快他们俩一步脱离了灵视。
这对兄弟俩同样都很震惊,只不过这种震惊和兰斯洛特以及楚子航的震惊不同——比起见到仿佛有生命会呼吸的炼金刀剑的感慨,他们的惊奇更像是在古玩市场见到了卖相很不错的宝贝。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场,估计芬格尔会说出来‘这刀真新真闪真帅,一定能卖不少钱’这类屁话,紧接着路明非就会点着头回应他‘我看不像是西周东周的,像是上周的’。
这种喜剧般的对白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兰斯洛特下个瞬间就意识到了路明非和芬格尔的血统其实都要强过自己,甚至强过楚子航……毕竟自己是因为见识过这些刀剑真实的模样才能那么快走出灵视,不然他清醒地绝对比楚子航更慢,就更不可能和这俩兄弟比较了……
“兰斯洛特和路明非都曾见过。”昂热敲了敲桌子,把楚子航唤醒,“在去年的‘青铜计划’里,路明非从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里带出来了这组龙王亲自铸造的刀剑;而在北极的任务当中,兰斯洛特你们小队的人也都见识过刀匣里空缺的那把剑的威力。”
“那把名叫‘傲慢’的剑就暂且由杨闻念保管,而剩下的这六把都交给你们使用。”昂热把刀匣往前推,沿着办公桌的桌面推向楚子航、路明非以及被绑在椅子上的芬格尔,“拿着这六把刀剑,去杀了大地与山之王。”
“你们会成为英雄。和齐格飞、圣乔治并肩的英雄。”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呈扇形打开的刀匣里静静躺着的刀剑,借由‘傲慢’二字,他已经知道了这剩下的全部六把刀剑的名字。
最小的肋差,是日本武士贴身佩戴的副刀,也可用作在狭小空间内格斗,名叫‘色欲’。
排在第二的是一把亚特坎弯刀,大概七八十厘米长,反曲刃的圆弧形刀身,是古代奥斯曼人曾使用过的武器,靠着内曲的单面刀刃有着绝强的斩切力,最适合那种并不高大拿不动斩马刀那样的大型阔刀、战斗方式却又同样极度暴力的战士,它的名字叫做‘饕鬄’。
第三个槽位里的是一把克雷默长剑,又名苏格兰骑士剑,是凯尔特人用来反抗英格兰骑士的武器,剑刃平直阔长,这把剑在克雷默长剑里算是比较小型的了,只有一米多长,它在七宗罪里名列‘贪婪’。
第四把是很古式的太刀,弯曲细长,光是流畅地拔出来就是很考验操作和刀法基本功的挑战,它的外貌是这几把刀里面最平凡的,但却是楚子航感觉最亲切的,无外乎其他,村雨就是一把太刀,而这把太刀叫做‘懒惰’。
第五把刀最为庞大,宽刃厚脊,是冷兵器时代步兵可以依靠来抗衡骑兵的斩马刀,它的名字也如这把刀一般狂躁——‘暴怒’。
第六把刀是这些刀里最细长的一把,笔直的刃在最外延笔直地切出一道折线,最简单朴素的剑锷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以及辅助平衡的器具,只有最优秀的刀客才能拿起这把形制最简单的刀来战斗,它是一柄唐制的横刀,名字是‘嫉妒’。
第七个槽位空着的,但刚刚已经见过它了,青铜色的汉八方剑,叫做‘傲慢’。
等到所有人因为七宗罪而悄然沸腾起来的血液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昂热把刀匣合上,这个印着装备部暗银色编码‘S’的黑箱子从一个精致的武器展架顷刻间变为了一个匆匆旅客的行李。
“楚子航,你是你们四人小队的队长,七宗罪就交给你来保管,等到京城的事件结束,你再还给我就好。”
“是,校长大人。”楚子航站起身,从昂热手里接过这个箱子,在看到他往外挺了挺的下巴之后,便干脆利落地回头往外走。他不是那种会说很多话的人,尽管他高中时候作文分数很高,也经常在学校礼堂里演讲。
路明非也站了起来,毕竟自己的‘队长’都要离开了,他也没必要继续留下。
对着昂热哈了哈腰之后,他回过身刚走一步就被人抓住了肩膀。
“这货带上。”老牛仔把绑着芬格尔的转椅踢到了路明非脚边,示意他带着这个椅子以及椅子上那个扭来扭去的废物一起离开。
昂热看着这四个年轻人的背影,从桌子上的雪茄盒里抽出来了一支,却没有急着点燃,“兰斯洛特,你再留一下。”
兰斯洛特回过头,看着昂热有些许疑惑。
“其他人就先回去准备吧,飞往京城的航班明天下午出发,今晚好好睡一觉。”昂热没有去看同样转回头来的楚子航、路明非,只盯着兰斯洛特,把雪茄叼进嘴里,擦燃火机。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唯一留下的兰斯洛特走回到办公桌前,老家伙才夹出来雪茄,吐出来青色的烟雾,烟雾下他帅气不减当年的脸严肃地像是温泉关前的斯巴达战士。
兰斯洛特不自觉地立正挺直。
“贝奥武夫告诉我,在北极,你们遇见了传说中的圆桌骑士团?”
“是的。”兰斯洛特回答。
“他们堕落为了死侍,其中有两个最强的毫无疑问拥有着S级混血种的战斗力?”
“是的,分别是湖之骑士兰斯洛特和太阳骑士高文。”
“你和他们打过?”
“是的,惨败。”
“那你觉得它们真的彻底堕落了吗?”昂热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那些留下了一千多年传说的骑士们真的堕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