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闻念!你知道这种……欠别人一条命的感觉吗?”
“我当然知道……”杨闻念没有松手,但也没有对那一巴掌进行还击,他的眼神忽然间有些迷离,似乎回忆起了曾经某一段不堪的往事,“我欠很多人一条命……”
这次轮到凯撒沉默了。
“我欠……那一万个英雄一条命……如果我能早出生、早遇到那个选择,他们就都不会死了……”
“但我没有……我直到1996年才拥有做选择的权力,于是1996年之前所有去到那个地方的人都死了……只有最后的我活下来了……”
“可是我甚至没有救他们的能力!”杨闻念一巴掌扇到了凯撒的脸上,他在嘶吼,带着让人心碎的悲怆,“我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只剩下骨头了!”
“我连救他们的可能都没有!”
“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你不知道!”
杨闻念骑在凯撒身上,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拳砸到了他白种人挺翘的鼻子上,“你只知道你欠帕西一条命,所以你想要救活他!可你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宁愿死也要救你!”
“他把自己的命给了你!他把活下来的希望给了你!他把活到未来的资格给了你!”
“他救你不是因为他爱你!是因为他想让你活下去!他想让你活着触摸到未来!活着改变未来……”
“但你现在却要拿这那针血清去赌能不能救活他?你拿整个秘党费尽心力从诸神黄昏的阴影里寻到的一线生机去赌一个已死之人的生命?!”
“你知道什么是未来吗?帕西不是未来!你不是未来!我也不是未来!齐格飞才是未来!那针血清才是未来!”
“而你!现在居然要拿我们拼死守护下来的未来去赌现在?!拿未来的希望去赌一个可能10%概率都没有的生命?你有什么资格去赌?”
“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去赌?”被掐住脖子的凯撒脸色发青,但没有丝毫退步,“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去救他?”
“我的资格?”杨闻念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尼伯龙根计划直到今年才正式启动吗?”
“因为这个血清里有我的血!你问我有什么资格阻止你?!”
“你拿着我费尽心血制成的血清去救人,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有问过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的意见吗?”
“你只是个坐享其成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替真正付出一切的我们做选择?!”
“坐享其成的废物……也比……”凯撒感觉到杨闻念的手越来越紧,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了,只能咬着牙说话,“也比冷血的你要好……”
“我不是冷血……我只是很冷静地告诉你,不管你多愧疚,帕西的命都没有这个世界的未来值钱!”杨闻念大口地呼吸着,漆黑的瞳孔像是歇斯底里的病人那样闪动。
“同样的!你的命也不值钱!我的命更不值钱!”
“如果躺在地上的是我!那根本不需要其他人阻止你!我会一脚把你踢开,然后骂你是个自私的懦夫!”
“你是个懦夫!你不愿意面对救你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你还是个自私鬼!你拿全人类的未来去安慰自己的懦弱!却从来没有替别人、替这个世界考虑过!”
“你有考虑过未来吗?你有考虑过那些像帕西一样、甚至比帕西更伟大的那些前仆后继赴死的人……他们是为什么而赴死吗?”
“我知道那些英雄们是为了守护未来的希望而前仆后继赴死的!”
有人插入了这段荒唐的对话当中。诺诺从后面抱住了杨闻念,在他专注于和凯撒对吼、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带着他在地上打了五六七八个滚。
“但过去已经很糟糕了,所以现在一定要有希望……”
诺诺被杨闻念一个大力挣开,她向后撞到地上,看着杨闻念狂奔而去的背影声音有些缥缈,“不然……我们该如何相信未来的希望呢?”
杨闻念终归是去晚了一步,只能一脚把凯撒从帕西身边踢走。
而凯撒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着那根扎在帕西颈部静脉上的针管,对着揪住自己衣领把自己提起来的杨闻念兴奋地吼出声来,“看呐!杨!我绝不后悔!”
“如果未来因此被戳出来了个窟窿!那就去把它补上!如果上天要因为我的自私惩罚我,那就让他惩罚我吧!”
“老子不信上帝!”
“混蛋!”杨闻念一拳打在了凯撒的肚子上,“老子也不信上帝!”
他把嘴里喷血的凯撒再度丢到地上,转过身看着忽然整个人颤动起来的一直昏迷着的帕西,一拳锤在了他仰靠着的座椅上。
“混蛋啊!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阻挠我……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去阻止诸神黄昏的降临……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如果……一定要帕西死才能阻止诸神黄昏的话。”凯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沾满自己血迹的脸上却保持着微笑,“那还是让尼格霍德毁掉这个世界的好。”
“滚蛋!”杨闻念又一拳砸到了凯撒的胸口,把刚刚勉强站起来的他再度砸进了剧院的废墟里。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只在意你自己的感受!你只是想做个英雄!做你自己心里的那个英雄!甚至你根本不在意英雄的责任与后果!你只是想逞他的威风!”
“做英雄很爽对不对?!偿还清楚了那个救你一条命的人!又在女朋友面前狠狠地耍了一波帅!还把那个自己很讨厌的、一直装清高的家伙逼得像是条疯狗一样乱吠!我猜您的心里一定是在狂笑对不对?!”
“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吗杨闻念?!”凯撒也伸出手揪住了杨闻念的衣领,他觉得杨闻念是在把自己当做一个卑贱的小人,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我承认我很讨厌你!但是我绝没有在笑!我绝没有觉得现在歇斯底里的你是一条疯狗!我绝没有在耍帅!”
“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救他!除了这个我绝没有其他的想法!”凯撒竭力在为自己辩解,只是听声音他自己都有些动摇。无论他选择救帕西的理由是什么,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在杨闻念的阻止下把那根针剂扎进帕西静脉的时候心里在狂笑。
狂笑的理由很多很复杂,凯撒自己都不禁怀疑起来。
“嗤……”杨闻念忽然笑了,像是嘲讽也像是可怜,“你确实很单纯,单纯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享受什么。”
“你!”凯撒还想继续对吼,但刚蹦出来一个字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低低的声音。
“杨先生……”
凯撒和杨闻念揪着对方的衣领同时转过去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