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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夕眺望着院落里那持续增加的人数,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下了一份低级错误。

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早在黍姐来问自己来借那尘封已久的家园地界时,自己就早该想到的,尤其是她还特地要求过厨灶的进一步改设。

对于很少真正意义上团聚一次的岁片们而言,夕那为大家安居而画的‘便携式园林’,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因为岁家人各有理念,各有追求,即便会以兄弟姐妹相称,也不意味着非得同吃同住。

倒不如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力求避免,因为对他们而言,‘事不过三’这句话有着格外独特的含义——同为岁之残片的本质,极容易在汇聚时共振。

当人数抵达三、六、九、十二的概念,各自的性质都会成倍活跃,若再辅以某些有心之举,就很容易唤出那大家都不愿瞧见的宏伟存在。

【岁】

尽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本尊,从性质而言甚至有几分负能量怪兽的混沌盲目,宛若一场大梦,尽显困于梦境下的浑噩。

那对大家而言不算是无法处理的难题,却也仍是大家不愿瞧见的展开。

于是碎片们就算真有余暇空闲,也鲜少主动提出聚一下的诉求,即便是某位排行老二那试图彻底杀死岁的计划执行得好似有条不紊,夕也说不清到底大家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聚上一次。

而那幅为大家相聚时所准备的画,也就自然落得个无人问津的境地。

但也偶尔的时候。

夕、年,或者重岳……

总会有人想起它来,踏足那片因是画中世界而不曾有过变化的天地。

缅怀过去,亦或图个清静。

尽管仍是不曾有过喧闹,但也不至蒙尘。

只是不论如何,年或大哥想去的话倒也正常,而若换做黍姐……

夕那时虽有疑惑,却也没太在意,只当是黍姐从大哥那儿听来几分好奇,说不定是想去那儿种点什么呢,她画的那幅天地倒也不只是庭院,还有庭院之外的竹林山水。

都是些文人钟爱的模样,但要用来种地的话……

夕不太好说,毕竟她不太懂农业,但对于自己绘制的世界,她倒有十二分的自信,自信有些东西能与现实别无二致。

结果在对方考察后,她听到的要求不是改善土质而是改善厨房装修……

的确,那幅图已经是好几百年的古董哩,厨灶方面是有些落后,放在如今生活在联邦的眼光看来更是原始。

但就连年住那儿的时候都没有过意见,干嘛执着这个……姐你是种田的,不是真做饭的,别被那些公司员工的夸赞迷失了心智啊,你又不是老幺——

已经不用剑当笔刷的家里蹲画师,都已习惯了联邦先进的外卖配送与人工智能型餐厨的出色,真不太习惯这位姐过来之后就老是往厨房跑。

跑就算了,跑完还端着东西过来,虽然夕也懂得品尝美食的快乐,但这老卡在自己争分夺秒的赶稿死线过来…硬要自己上桌真不行吧!

那些时候的她可都是巴不得直接啃面包过去,包括这次也是如此——上次马娘only的作品大获成功,尽管社长似乎在忙别的事而一直没有腾出新的企划,夕作为主笔画师的社交账号仍是得到了长足发展,抛开那些试图从她这儿了解Umastar近况的家伙不谈,工笔入画太太可是拿到了好几单的新稿,忙碌得简直想要启用传统笔刷——

——一把剑。

那是她在故乡时的常用作画工具,使用频率仅次于灵活自由的尾巴,而它的启封,也标志着夕小姐也是位擅长自寻烦恼的强手。

尽管她的问题其实不在工作多,单单只是拖延症+不擅长分配行程,但那并不妨碍她不作思考地迅速处理了黍的诉求,并在急着回去干活之下,含糊应下了黍说晚点来这儿吃饭的招呼。

该多问一点的……如今的夕只能后悔地想着不存在的后悔药,如今质问黍姐得来的反应,只会让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当时的确没问的事实。

但凡当时多问一点,都能弄清楚为什么要来这儿吃饭,然后……

拒绝大概是很难做到了,但跑路总是能行的吧!

“诶诶诶!你看那边!那边俩人之前还在电视上吧!是叫鲁什么来着…”

“鲁道夫象征,Symboli Rudolf。”先是东炎语,再是鸿英文,夕面无表情地说明,“她旁边的是千明代表、葛城王牌和成田白仁,她们都出场了下午的梦之杯。”

换做平日,她已经开始嘲讽年的失礼与无知了,接着还要摆出一副格外讨打的神态腔调来挨个说明,尽显一副业内人士的优越骄傲。

但现在的她显然没这闲情逸致。

作为一位虽不在奥默身边,却总能在马娘领域相关话题中听到奥默.林顿的熟人,夕对那些亦真亦假的传闻可谓是听了个遍的。

哪怕不感兴趣,也会有人转发到你能看到的公共社交领域,与其说是狗屎大数据,不如说是自己筛选养成的信息茧房。

在大多数时候,信息茧房都是能让人舒适的网络环境。

甭管好坏,舒适是真的舒适,那毕竟是你自身兴趣引导筑成的网络环境。

但在特定时期,就像是熟人绯闻满天飞的时候,这信息茧房就很难绷。

只会把不想关注的熟人信息推送过来,勾起你的那么一点点的八卦好奇心,然后再等到大姐那儿传来震撼你一整年的消息后,你再回顾那些亦真亦假的绯闻,你会怎么想?

甭管别人怎么想,夕自己只会看那到场的每位女客人都很可疑!

而当那些女客人与奥默同框出现时——那每个人的神态细节,隐晦动作,都让她的警觉抵达一份更高峰!

天可怜见,作为画之大者的夕,尽管有着不俗的观察力,懂得将所画之物的一切神韵都悉数捕捉并定入画中,但她对人的观察,也就是察言观色这方面——只在当年给家人每人一副画时风采尽显。

那已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

哪怕是那座短暂栖身的婆山镇,那对某位账房的还原也是用日积月累的相处,而非短暂观察所得的神髓。

不曾想,这么多年来的再次启动是用在当下,而且还是在这无比纠结的状态下。

本是不想看,却又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多看几眼——

然后就发现……

嗯…有点邪门儿……

好像…大概……也许………

不像假的?

她宁肯自己是看错了,毕竟她自个儿也没谈过恋爱,倒是最近没少看恋爱系的漫画、动画,甚至游戏实况。

创作与现实理应有所差距,身为创作者的夕对此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也正因如此,她心头倒也不是那么确定,只是警报一直在拉响,每看一位女客入场都感觉像是擂台战宣告新选手。

但她没有那些擂台赛观众的嗜血兴奋,反倒是有一份羊混狼群的胆战心惊。

奥默你在搞什么飞机!我在博士那儿都没见过这阵仗!

全然没想过自己也没有多少机会去见博士和一群女干员同席的夕小姐,心头只觉得是奥默太过逆天,一想到这帮人列席的模样,就难免望向令姐的所在——却又瞧不见一点。

“令姐呢?”

她扭头,问向那还在搁那儿评头论足着每一位来客,倒是一副想跟每个人认识认识的年,心头自有一份‘你还不知道晚点会是什么战场吧?’的悲悯。

无知小儿,连战争要开始了都不知道,夕的心头升起一抹悲哀的优越感。

“大姐?她刚不是在和大哥一起迎接那些马娘么?”俨然同样没注意对方在哪儿的年,张望了这庭院好一圈后,旋即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我怀疑她在偷吃。”

“啊?”夕愣了。

“黍姐和奥默那帮人不是都进去好一会儿了嘛,她八成忍不住去捞下酒菜了。”

“哦…哦……”

“?”

“你怎么反应怪怪的?你不会真喜欢奥默吧?”

“…你的脑子也可以用来下酒。”

“怎么突然就人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