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和郭白衣正等间,门外已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更有人喊道:“父亲,父亲孩儿回来了!”
萧元彻闻言,顿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与郭白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郭白衣当先走到门前,刚将门拉开,便见一白衣少年公子激动非常地跑了进来,身后不远处,一袭黑衣的伯宁紧随其后。
“师父!多日不见,仓舒想死您了!”
萧仓舒一个箭步,扑进郭白衣的怀中。
郭白衣被他一扑,不由得又咳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宠溺神色。
“咳咳咳......仓舒啊,平安回来便好!好啊!”郭白衣神情也十分激动,揉着萧仓舒的脑袋笑道。
伯宁立在身后,与郭白衣相互淡淡点头,算是见过。
然后,伯宁忙朝萧元彻一躬道:“属下伯宁,见过主公!”
萧元彻满脸笑意,点点头道:“伯宁啊,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更有仓舒在,想必更让你费心......”
伯宁忙道:“公子聪慧机敏,倒是一路之上用不着属下多操心的......”
萧元彻这才看向萧仓舒,却见他还在郭白衣怀中不愿出来,这才笑嗔道:“仓舒儿,你也快成年了,????????????????怎的还如此没了规矩,你师父这几日辛苦,你还要累他......”
萧仓舒这才离了郭白衣的怀抱,关切道:“是啊,师父,我这许多日不在身边,看你脸色更加不好,身体也削瘦了很多......莫不是老病又犯了?”
萧仓舒关切之意,至真至性。
郭白衣一笑道:“无事,军中事情太多,我这也是老病,无碍的!”
萧仓舒这才道:“还好,还好,我先回来了,苏哥哥说了,不过几日他便也回来了......到时再让苏哥哥给您好好调治调治!”
萧元彻闻言,这才问道:“仓舒啊,怎么苏凌没同你一起回来?”
萧仓舒到底是少年心性,遂点头道:“是啊,苏哥哥渤海还有几个朋友,他还要处理一下事情,所以让我跟伯宁大人先回来了......”
萧元彻闻言,眉头微蹙,不动声色道:“苏凌在渤海还有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没有,像赵大哥......吴大哥......林大哥......温姐姐......还有秦小弟......他都要先安置好了,才能回来......只是可惜了,七檀哥哥和樱娘姐姐......他们都死了!”
萧仓舒讲到这里,神色一暗。
萧仓舒虽然年岁尚小,但却还是异于常人的聪慧,这句话他看似说得随意,但他很机敏地未提那个穆姐姐,穆颜卿。
他虽然不敢确定穆颜卿是什么身份,但从苏凌和穆颜卿的言行举止上,似乎苏凌有意在跟伯宁遮掩穆颜卿的身份,他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
“这......这都是些谁啊?怎么还死了人......”萧元彻一脸不解。
萧仓舒似乎不愿多说,看起来还兴奋在久别重逢中,只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吧,若不是苏哥哥那好多朋友,我们渤海此行实在太凶险了......具体的父亲问了伯宁大人便知。”
萧元彻这才回头看向伯宁。却见伯宁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
萧元彻这才朝萧仓舒笑道:“仓舒啊,一路也累了,你先回自己的住处,好好休息,我这边还要跟你伯宁叔叔和白衣师父说说话......”
萧仓舒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这才恭恭敬敬地向父亲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萧仓舒走后,萧元彻这才朝着伯宁招手道:“你也乏了,坐吧......”
伯宁却神色一暗,拱手道:“属下不敢,属下有罪!还请主公处置!”
他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萧元彻和郭白衣同时一怔。两人对视一眼,萧元彻这才不动声色道:“伯宁啊......你远赴渤海,又马不停蹄地回来,怎么回来便请罪呢?”
伯宁这才一低头道:“渤海暗影司果真有变......已然投了渤海魍魉司......皆因那渤海暗影司副督领杨邯......”
“什么!”萧元彻和郭白衣皆一脸震惊。
萧元彻更是蓦地一拍桌子,掩饰不住的愤怒道:“那可是渤海!那里的暗影司最不能出问题!这下可好!伯宁,你这暗影司是如何管的!”
伯宁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叩首请罪道:“主公......伯宁失察,无可辩驳......可是杨邯在渤海暗影司地位举足轻重,再有那魍魉司的实力,跟咱们也不分伯仲,更何况渤海还是魍魉司的老巢......”
萧元彻这才稍息愤怒,冷声道:“你便罢了,毕竟鞭长莫及,那渤海暗影司正督领贺长惊呢,他干什么吃的,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不示警!他是不想要他的脑袋了不成!”
伯宁听萧元彻提到贺长惊,神色一暗,少见的脸上有悲伤神色,一低头道:“贺长惊......他,他已然在渤海西门......壮烈殉国了!”
“什么......”萧元彻和郭白衣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郭白衣还好,萧元彻已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半晌方沉声道:“伯宁,这到底怎么回事,从速讲来!”
伯宁这才点点头道:“属下回来前,苏长史已然写了书信,属下命八百里加急送往主公,不知主公可否见到?”
话音方落,外面有人大喊道:“报!报丞相!渤海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萧元彻哼了一声,似乎气乐了道:“好个八百里加急,你倒回来它前面了!”
伯宁一怔,遂道:“渤海与我们之间隔着战场......可能......”
萧元彻这才一拂袖道:“这个事情放在一旁,等等再算账!”
话音方落,已然有一个兵士,浑身是血,脸上身上全是伤,连摇带晃地闯了进来,一眼看到萧元彻,只说了一句话道:“丞相......八百里加急......我等路过沈济舟营前,沈济舟不顾此乃八百里加急,不容侵犯,下令乱箭射来,属下拼死......”
话刚说到这里,眼前一黑,朝前扑倒。
伯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再看之时,此人已然气绝身亡。
伯宁也顾不得许多,从他手上取下那黄布包,取出苏凌手信,再看那信与黄布包早已斑斑血迹。
萧元彻忙喊道:“来人......”
早有两个守卫跑了进来,将那送信之人架了出去。
萧元彻这才从伯宁手中接了信,却早已怒发冲冠,咬牙恨声道:“沈济舟此贼!猖狂以极!萧某与他不共戴天!”
伯宁眼中亦有泪,颤声道:“主公,还是看看苏长史信中写了什么,便大致明白了......”
萧元彻这才亲手将蜡灯挑亮,坐在桌案前,疾速地打开那信,一看之下,断定这信的确是苏凌手书——只有他的字才会特殊得像鬼画符一般。
萧元彻打开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郭白衣偷眼看去,却见蜡灯下的萧元彻神色不住变化,从未有过的那么多情绪,难以掩饰的出现。
在他的心中和记忆里,自己的主公向来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今天,他却如此反常!
苏凌啊,苏凌,你这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萧元彻看了半晌,方不发一言地将信递给了郭白衣。
郭白衣展信来看,那脸上的神色一如萧元彻一般,不住的变化起来。
伯宁这才又在一旁做了些许补充。
萧元彻和郭白衣这才从头至尾地明白了苏凌此行到底经历了什么,究竟有多艰难,又多凶险,更做了什么样的大功绩。
待郭白衣将信还了回去,萧元彻这才起身,将信笺在蜡灯上焚毁。
方渐渐恢复了平静,他这才叹息道:“苏凌不易啊!不负我望!不负众望!立了大功......伯宁啊,白衣,你们也都看到了吧,魍魉司没了,还有那个揽海阁也没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吧!”
两人神色一肃,皆点头。
郭白衣叹道:“从此时候,世间再无三大情报组织,魍魉司再不足虑,沈济舟断一臂也!”
萧元彻点点头道:“是啊,不仅如此,渤海江湖再无人弹压,白衣啊,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啊......”
郭白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仅这些,沈济舟精锐长戟卫也受到重创,以现在存留的实力,再也无法征发上前线,自此之后,憾天卫再无敌手!”
萧元彻连番感慨,心潮澎湃。
过了一阵,他这才恢复冷静,忽的话锋一转道:“只是可惜了,长惊、还有那两个大才,李七檀与杜书夷皆死,若是不死,为我所用......唉!”
郭白衣叹息道:“这是命,丞相也不必过于痛心。”
萧元彻点了点头,忽的一挑眉毛道:“赵风雨呢?可确定他随苏凌前来投效与我么?????????????????他若来了,可与奎甲共掌憾天卫!”
郭白衣闻言,心中一惊,暗道,好一个赵风雨,丞相竟然会......
却见伯宁一低头道:“据属下所知,赵风雨已然不辞而别,转回离忧山了......”
“什么!......”萧元彻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似自语道:“那赵风雨真就以为,我萧元彻不配他前来效命不成?”
不过转瞬之间,他却似释怀道:“罢了,离忧山中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傲骨的,自古如此英雄,如何能轻易得到呢......唉,只是无缘得见傲剑龙枪的风姿,实属遗憾啊!”
郭白衣知道自己的主公又犯了爱将癖,遂一笑,宽解道:“主公莫要烦忧,苏凌不是丞相的心腹之人,他可是赵风雨的师弟,苏凌只要在主公身边一日,主公何愁赵风雨不至呢?”
萧元彻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还有苏凌......白衣所言极是!”
萧元彻这才看着伯宁道:“伯宁啊,你坐吧,渤海一事虽你有失察之责,但好在贺长惊壮烈,苏凌以提前知晓了渤海暗影司的变故,有惊无险,至于八百里加急,那是沈济舟逾矩了,怪不得你!”
伯宁这才如蒙大赦,忙颤声抱拳道:“谢主公不怪之恩!”
他这才缓缓的坐了下来。
萧元彻方道:“白衣啊,你看这苏凌,何时学的如此奸猾了,咱们还想着他在战局上如何看法,是退兵还是坚守战场,他可好,一推二六五,压根儿不说一句话,反倒将此事全然推到了文若的身上,真的是......”
郭白衣其实早就知道,以苏凌的心思,如何能直面的说这个问题,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郭白衣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再得萧元彻之信任,苏凌也如此,可是,从地位,职位,从名望出身,他们两个比起那个人,在萧元彻的心中,还是差的远啊。
这一点,他清楚,苏凌如何不清楚呢。
郭白衣打定主意道:“既然苏小子说了,倒不如主公一试,真就写封信给文若兄,看看他如何计较......”
伯宁忽的截过话道:“据暗影司灞城分司传来的消息,似乎哪里情况有变,好像刘玄汉的人马退走了......”
“哦?消息来源可靠么?”
萧元彻抬首问道。
伯宁忙道:“按说不会有什么差错,但鉴于渤海之事,属下还需亲自核实。”
萧元彻这才大手一挥道:“不必了,既然都事关灞城,那我便写封信,向文若请教请教吧!白衣,研墨!”
“喏!”